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FJ1548RGRFG165VRGR |
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新竹瓷磚凸起爆裂翻修費用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苗栗貼牆壁磁磚修繕推薦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新竹瓷磚施工翻修推薦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苗栗新建瓷磚工程翻新費用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桃園地磚凸起破裂高低不平修復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新竹壁磚隆起破裂高低不平修復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桃園外牆瓷磚脫落翻修費用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新竹外牆瓷磚脫落翻新推薦
周作人:烏篷船 子榮君: 接到手書,知道你要到我的故鄉去,叫我給你一點什么指導。老實說,我的故鄉,真正覺得可懷戀的地方,并不是那里,但是因為在那里生長,住過十多年,究竟知道一點情形,所以寫這一封信告訴你。 我所要告訴你的,并不是那里的風土人情,那是寫不盡的,但是你到那里一看也就會明白的,不必哆唆地多講。我要說的是一種很有趣的東西,這便是船。你在家鄉平常總坐人力車,電車,或是汽車,但在我的故鄉那里這些都沒有,除了在城內或山上是用轎子以外,普通代步都是用船,船有兩種,普通坐的都是“烏篷船”,白篷的大抵作航船用,坐夜航船到西陵去也有特別的風趣,但是你總不便坐,所以我也就可以不說了。烏篷船大的為“四明瓦”(Sy一menngoa),小的為腳劃船(劃讀如uoa)亦稱小船。但是最適用的還是在這中間的“三道”,亦即三明瓦。篷是半圓形的,用竹片編成,中央竹箬,上涂黑油;在兩扇“定篷”之間放著一扇遮陽,也是半圓的,木作格子,嵌著一片片的小魚鱗,徑約一寸,頗有點透明,略似玻璃而堅韌耐用,這就稱為明瓦。三明瓦者,謂其中艙有兩道,后艙有一道明瓦也。船尾用櫓,大抵兩支,船首有竹篙,用以定船。船頭著眉日,狀如老虎,但似在微笑,頗滑稽而不可怕,唯白篷船則無之。三道船篷之高大約可以使你直立,艙寬可放下一頂方桌,四個人坐著打馬將──這個恐怕你也已學會了吧?小船則真是一葉扁舟,你坐在船底席上,篷頂離你的頭有兩三寸,你的兩手可以擱在左右的舷上,還把手都露出在外邊。在這種船里仿佛是在水面上坐,靠近田岸去時泥上便和你的眼鼻接近,而且遇著風浪,或是坐得少不小心,就會船底朝天,發生危險,但是也頗有趣味,是水鄉的一種特色。不過你總可以不必去坐,最好還是坐那三道船吧。 你如坐船出去,可是不能象坐電車的那樣性急,立刻盼望走至。倘若出城,走三四十里路(我們那里的里程是很短,一里才及英里三分之一),來日總要預備一天。你坐在船上,應該是游山的態度,看看四周物色,隨處可見的山,岸旁的烏柏,河邊的紅寥和白蘋,漁舍,各式各樣的橋,困倦的時候睡在艙中拿出隨筆來看,或者沖一碗清茶喝喝。偏門外的鑒湖一帶,賀家池,壺觴左近,我都是喜歡的,或者往婁公埠騎驢去游蘭亭(但我勸你還是步行,騎驢或者于你我不很相宜),到得暮色蒼然的時候進城上都掛著薜荔的東門來,倒是頗有趣味的事。倘若路上不平靜,你往杭州去時可下午開船,黃昏時候的景色正最好看,只可惜這一帶地方的名字我都忘記了。夜間睡在艙中,聽水聲櫓聲,來往船只的招呼聲,以及鄉間的們犬吠雞鳴,也都很有意思。雇一只船到鄉下去看廟戲,可以了解中國舊戲的真趣味,而且在船上行動自如,要看就看,要睡就睡,要喝酒就喝酒,我覺得也可以算是理想的行樂法。只可惜講維新以來這些演劇與迎會都已禁止,中產階級的低能人別在“布業會館,等處建起“海式”的戲場來,請大家買票看上海的貓兒戲。這些地方你千萬不要去。──你到我那故鄉,恐怕沒有一個人認得,我又因為在教書不能陪你去玩,坐夜船,談閑天,實在抱歉而且惆悵。川島君夫婦現在1山下,本來可以給你紹介,但是你到那里的時候他們恐怕已經離開故鄉了。初寒,善自珍重,不盡。 一九二六年一月十八日夜于北京 周作人作品__周作人散文集 周作人:故鄉的野菜 周作人:苦雨分頁:123
何其芳:哀歌 ……象多霧地帶的女子的歌聲,她歌唱一個充滿了哀愁和愛情的古傳說,說著一位公主的不幸,被她父親禁閉在塔里,因為有了愛情。阿德荔茵或者色爾薇。 奧蕾麗亞或者蘿拉。法蘭西女子的名字是柔弱而悅耳的,使人想起纖長的身段,纖長的手指。西班牙女子的名字呢:閃耀的,神秘的,有黑圈的大眼睛。我不能不對我們這古老的國家抱一種輕微的怨恨了,當我替這篇哀歌里的姊妹選擇名字,思索又思索,終于讓她們為三個無名的姊妹。三個,或者七個,不吉祥的數目,梅特林克的數目。并且,我為什么看見了一片黑影,感到了一點寒冷呢,因為想起那些寂寂的童時嗎? 三十年前,二十年前,直到現在吧。鄉村的少女還是禁閉在閨閣里,等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歐羅巴,雖說有一個時代少女也禁閉在修道院里,到了某種年齡才回到家庭和社會來,與我們這古老的風習仍然不同。現在,都市的少女對于愛情已有了一些新的模糊的觀念了。我們已看見了一些勇敢的走入不幸的叛逆者了。但我是更感動于那些無望的度著寂寂的光陰,沉默的。在憔悴的朱唇邊浮著微笑,屬于過去時代的少女的。不要提起斯賓諾莎和什么機械宇宙觀了,就憑我們一點人事的感受,一些零碎思想,一種直覺,無疑的我們對于自己的“明天”毫不能為力,冥冥之手在替我們織著錦,匆促的,但又胸有成竹的,誰能看見那反面呢? 誰能知道那尚未完成的圖樣呢? 我們的祖母,我們的母親的少女時代已無從想象了,因為即使是想象,也要憑藉一點親切的記億。我們的姊妹,正如我們,到了一個多變幻的歧途。最使我們懷想的是我們那些年青的美麗的姑姑,和那些快要消逝了的閨閣生活。呃,我們看見了蒼白的臉兒出現在小樓上,向遠山,向藍天和一片白云開著的窗間,已很久了。又看見了纖長的、指甲染著鳳仙花的紅汁的手指,在暮色中,緩緩的關了窗門。 或是低頭坐在小凳上,迎著窗間的光線在刺繡,一個枕套,一幅門簾,厭倦的但又細心的趕著自己的嫁裝。嫁裝早已放滿幾只箱子了。那么新箱子旁邊是一些舊箱子,放著她母親,她祖母的嫁裝,在尺大的袖口上鑲著寬花邊是祖母時代的衣式,在緊袖口上鑲著細圓的緞邊是母親時代的衣式,都早已過時了。當她打開那些箱子,會發出快樂的但又流出眼淚的笑聲。停止了我們的想象吧。關于我那些姑姑,我的記憶是非常簡單的。在最年長的姑姑與第二個姑姑間,我只記得前者比較纖長,多病,再也想不起她們面貌的分別了。至于快樂的或者流出眼淚的笑聲,我沒有聽見過,我倒是看見了她們家里的花園了:清晰,一種朦朧的清晰。石臺,瓦盆,各種花草,我不能說出它們的正確的名字。在那時候,若把我獨自放在那些飄帶似的蘭葉,亂發似的萬年青葉,和棕櫚葉間,我會發出一種迷失在深林里的叫喊。我倒是有一點喜歡那花園里的水池,和那鄉間少有的三層樓的亭閣,曾引起我多少次的幻想,多少次幼小的心的激動,卻又不敢穿過那陰暗的走廊去攀登。我那些姑姑時常穿過那陰暗的走廊,跑上那曲折的樓梯去眺遠嗎?時常低頭憑在池邊的石欄上,望著水和水里的藻草嗎?我沒有看見過。她們的家和我們的家同在一所古宅里,作為分界的堂屋前的石階,長長的,和那天井,和那會作回聲的高墻,都顯著一種威嚇,一種暗示。而我那比較纖長、多病的姑姑的死耗就由那長長的石階傳遞過來。 讓我們離開那高大的空漠的古宅吧。一座趨向衰老的宅舍,正如一個趨向衰老的人,是有一種怪僻的,捉摸不定的性格的。我們已在一座新筑的寨子上了。 我們的家鄰著姑姑們的家,在寨尾,成天聽得見打石頭的聲音,工人的聲音,我們在修著碉樓、水池。依我祖父的意見,依他那蟲蝕的木板書或者發黃的手寫書的意見,那個方向在那年是不可動工的,因為,依書上的話,犯了三煞。我祖父是一個博學者,知道許多奇異的知識,又堅信著。誰要懷疑那古老的神秘的知識,去同他辯論吧。而他已在深夜,在焚香的案前誦著一種秘籍作禳解了。誦了許多夜了。使我們迷惑的是那禳解沒有效力,首先,一個石匠從巖尾跌下去了,隨后,連接的死去了我叔父家一個(www.lz13.cn)三歲的妹妹,和我那第二個姑姑。 關于第三個姑姑,我的記憶是比較悠長,但仍簡單的:低頭在小樓的窗前描著花樣;提著一大圈鎖匙在開箱子了,憂郁的微笑伴著獨語;坐在燈光下陪老人輩打紙葉子脾,一個呵欠。和我那些悠長又簡單的童時一同禁閉在那寨子里。高踞在巖上的石筑的寨子,使人想象法蘭西或者意大利的古城堡,住著衰落的貴族,和有金色頭發或者栗色頭發的少女,時常用顫抖的升上天空的歌聲,歌唱著一個古傳說,充滿了愛情和哀愁。遠遠的,教堂的高閣上飄出宏亮,深沉,傷佛從夢里驚醒了的鐘聲,傳遞過來。但我們的城堡是充滿著一種聲音上的荒涼。早上,正午,幾聲長長的雞啼。青色的檐影爬在城墻上,遲緩的,終于爬過去,落在巖下的田野中了,于是日暮。那是很準確的時計,使我知道應該在什么時候跑下碉樓去開始我的早課,或者午課,讀著那些古老的神秘的書籍,如我們的父親,我們的祖父的童時一樣。而我那第三個姑姑也許正坐在小樓的窗前,厭倦的但又細心的趕著自己的嫁裝吧。她早已許字了人家,依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切都會消逝的。一切都應了大衛王指環上的銘語。我們悲哀時那短語使我們快樂,我們快樂時它又使我們悲哀。我們已在異鄉度過了一些悠長又簡單的歲月了,我們已有了一些關于別的宅舍和少女的記憶了。憑在駛行著的汽船的欄桿上,江風吹著短發,剛從鄉村逃出來的少女,或是帶著一些模糊的新的觀念,隨人飄過海外去了又回來的少女,從她們的眼睛,從她們微蹙的眉頭,我們猜出了什么呢? 想起了我們那些年青的美麗的姑姑嗎?我們已離家三年,四年,五年了,在長長的旅途的勞頓后,我們回到鄉土了,一個最晴朗的日子,使我們十分驚異那些樹林,小溪,道路沒有變更,我們已走到家宅的門前。門發出衰老的呻吟。已走到小廳里了,那些磨損的漆木椅還是排在條桌和兩側,桌上還是立著一個碎膽瓶,瓶里還是什么也沒有插,使我們十分迷惑:是闖入了時間的“過去”,還是那里的一切存在于時間之外。最后,在母親的鬢發上我們看見幾絲銀色了,從她激動的不連貫的絮語里,知道有些老人已從纏綿的病痛歸于永息了,有些壯年人在一種不幸的遭遇中離開世間了。就在這種迷惑又感動的情景里我聽見了我那第三個姑姑的最后消息:嫁了,又死了;死了又被忘記了。但當她的剪影在我們心頭浮現出來時,可不是如阿左林所說,我們看見了一個花園,一座鄉村的樹林,和那些蒙著灰塵的小樹,和那掛在被冬天的烈風吹斜了的木柱上的燈……一九三五年一月十六日 何其芳作品_何其芳散文詩歌集 何其芳的詩 何其芳名言分頁:123
蕭紅:鍍金的學說 我的伯伯,他是我童年唯一崇拜的人物,他說起話有宏亮的聲音,并且他什么時候講話總關于正理,至少那時候我覺得他的話是嚴肅的,有條理的,千真萬對的。 那年我十五歲,是秋天,無數張葉子落了,回旋在墻根了,我經過北門旁在寒風里號叫著的老榆樹,那榆樹的葉子也向我打來。可是我抖擻著跑進屋去,我是參加一個鄰居姐姐出嫁的筵席回來。一邊脫換我的新衣裳,一邊同母親說,那好像同母親吵嚷一般:“媽,真的沒有見過,婆家說新娘笨,也有人當面來羞辱新娘,說她站著的姿式不對,生著的姿式不好看,林姐姐一聲也不作,假若是我呀!哼!……” 母親說了幾句同情的話,就在這樣的當兒,我聽清伯父在呼喚我的名字。他的聲音是那樣低沉,平素我是愛伯父的,可是也怕他,于是我心在小胸膛里邊驚跳著走出外房去。我的兩手下垂,就連視線也不敢放過去。 “你在那里講究些什么話?很有趣哩!講給我聽聽。”伯父說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流動笑著,我知道他沒有生氣,并且我想他很愿意聽我講究。我就高聲把那事又說了一遍,我且說且作出種種姿式來。等我說完的時候,我仍歡喜,說完了我把說話時跳打著的手足停下,靜等著伯伯夸獎我呢!可是過了很多工夫,伯伯在桌子旁仍寫他的文字。 對我好像沒有反應,再等一會他對于我的講話也絕對沒有回響。至于我呢,我的小心房立刻感到壓迫,我想我的錯在什么地方?話講的是很流利呀!講話的速度也算是活潑呀!伯伯好像一塊朽木塞住我的咽喉,我愿意快躲開他到別的房中去長嘆一口氣。 伯伯把筆放下了,聲音也跟著來了:“你不說假若是你嗎?是你又怎么樣?你比別人更糟糕,下回少說這一類話!小孩子學著夸大話,淺薄透了!假如是你,你比別人更糟糕,你想你總要比別人高一倍嗎?再不要夸口,夸口是最可恥,最沒出息。” 我走進母親的房里時,坐在炕沿我弄著發辮,默不作聲,臉部感到很燒很燒。以后我再不夸口了! 伯父又常常講一些關于女人的服裝的意見,他說穿衣服素色最好,不要涂粉,抹胭脂,要保持本來的面目。我常常是保持本來的面目,不涂粉不抹胭脂,也從沒穿過花色的衣裳。 后來我漸漸對于古文有趣味,伯父給我講古文,記得講到吊古戰場文那篇,伯父被感動得有些聲咽,我到后來竟哭了!從那時起我深深感到戰爭的痛苦與殘忍。大概那時我才十四歲。 又過一年,我從小學卒業就要上中學的時候,我的父親把臉沉下了!他終天把臉沉下。等我問他的時候,他瞪一瞪眼睛,在地板上走轉兩圈,必須要過半分鐘才能給一個答話: “上什么中學?上中學在家上吧!” 父親在我眼里變成一只沒有一點熱氣的魚類,或者別的不具著情感的動物。 半年的工夫,母親同我吵嘴,父親罵我:“你懶死啦!不要臉的,”當時我過于氣憤了,實在受不住這樣一架機器壓軋了。我問他,“什么叫不要臉呢?誰不要臉!”聽了這話立刻像火山一樣暴裂起來。當時我沒能看出他頭上有火冒也沒?父親滿頭的發絲一定被我燒焦了吧!那時我是在他的手掌下倒了下來,等我爬起來時,我也沒有哭。可是父親從那時起他感到父親的尊嚴是受了一大挫折,也從那時起每天想要恢復他的父權。他想做父親的更該尊嚴些,或者加倍的尊嚴著才能壓住子女吧? 可真加倍尊嚴起來了;每逢他從街上回來,都是黃昏時候,父親一走到花墻的地方便從喉管作出響動,咳嗽幾聲啦,或是吐一口痰啦。后來漸漸我聽他只是咳嗽而不吐痰,我想父親一定會感著痰不夠用了呢!我想做父親的為什么必須尊嚴呢?或者因為做父親的肚子太清潔?!把肚子里所有的痰都全部吐出來了? 一天天睡在炕上,慢慢我病著了!我什么心思也沒有了!一班同學不升學的只有兩三個,升學的同學給我來信告訴我,她們打網球,學校怎樣熱鬧,也說些我所不懂的功課。我愈讀這樣的信,心愈加重點。 老祖父支住拐杖,仰著頭,白色的胡子振動著說:“叫櫻花上學去吧!給她拿火車費,叫她收拾收拾起身吧!小心病壞!” 父親說:“有病在家養病吧,上什么學,上學!” 后來連祖父也不敢向他問了,因為后來不管親戚朋友,提到我上學的事他都是連話不答,出走在院中。 整整死悶在家中三個季節,現在是正月了。家中大會賓客,外祖母啜著湯食向我說:“櫻花,你怎么不吃什么呢?” 當時我好象要流出眼淚來,在桌旁的枕上,我又倒下了!因為伯父外出半年是新回來,所以外祖母向伯父說:“他伯伯,向櫻花爸爸說一聲,孩子病壞了,叫她上學去吧!” 伯父最愛我,我五六歲時他常常來我家,他從北邊的鄉村帶回來榛子。冬天他穿皮大髦,從袖口把手伸給我,那冰寒的手呀!當他拉住我的手的時候,我害怕掙脫著跑了,可是我知道一定有榛子給我帶來,我禿著頭兩手捏耳朵,在院子里我向每個貨車夫問:“有榛子沒有?榛子沒有?” 伯父把我裹在大氅里,抱著我進去,他說:“等一等給你榛子。” 我漸漸長大起來,伯父仍是愛我的,講故事給我聽。買小書給我看,等我入高級,他開始給我講古文了!有時族中的哥哥弟弟們都喚來,他講給我們聽,可是書講完他們臨去的時候,伯父總是說:“別看你們是男孩子,櫻花比你們全強,真聰明。” 他們自然不愿意聽了,一個一個退走出去。不在伯父面前他們齊聲說:“你好呵!你有多聰明!比我們這一群混蛋強得多。” 男孩子說話總是有點野,不愿意聽,便離開他們了。誰想男孩子們會這樣放肆呢?他們扯住我,要打我:“你聰明,能當個什么用?我們有氣力,要收拾你。”“什么狗屁聰明,來,我們大家伙看看你的聰明到底在哪里!” 伯父當著什么人也夸獎我:“好記力,心機靈快。” 現在一講到我上學的事,伯父微笑了:“不用上學,家里請個老先生念念書就夠了!哈爾濱的文學生們太荒唐。” 外祖母說:“孩子在家里教養好,到學堂也沒有什么壞處。” 于是伯父斟了一杯酒,挾了一片香腸放到嘴里,那時我多么不愿看他吃香腸呵!那一刻我是怎樣惱煩著他!我討厭他喝酒用的杯于,我討厭他上唇生著的小黑髭,也許伯伯沒有觀察我一下!他又說:“女學生們靠不住,交男朋友啦!戀愛啦!我看不慣這些。” 從那時起伯父同父親是沒有什么區別。變成嚴涼的石塊。 當年,我升學了,那不是什么人幫助我,是我自己向家庭施行的騙術。后一年暑假,我從外回家,我和伯父的中間,總感到一種淡漠的情緒,伯父對我似乎是客氣了,似乎是有什么從中間隔離著了! 一天伯父上街去買魚,可是他回來的時候,筐子是空空的。母親問: “怎么!沒有魚嗎?” “哼!沒有。” 母親又問:“魚貴嗎?” “不貴。” 伯父走進堂屋坐在那里好像幻想著一般,后門外樹上滿掛著綠的葉子,伯父望著那些無知的葉子幻想,最后他小聲唱起,像是有什么悲哀蒙蔽著他了!看他的臉色完全可憐起來。他的眼睛是那樣憂煩的望著桌面,母親說:“哥哥頭痛嗎?” 伯父似乎不愿回答,搖著頭,他走進屋倒在床上,很長時間,他翻轉著,扇子他不用來搖風,在他手里亂響。他的手在胸膛上拍著,氣悶著,再過一會,他完全安靜下去,扇子任意丟在地板,蒼蠅落在臉上,也不去搔它。 晚飯桌上了,伯父多喝了幾杯酒,紅著顏面向祖父說: “菜市上看見王大姐呢!” 王大姐,我們叫他王大姑,常聽母親說:“王大姐沒有媽,爹爹為了貧窮去為匪,只留這個可憐的孩子住在我們家里。”伯父很多情呢!伯父也會戀愛呢,伯父的屋子和我姑姑們的屋子挨著,那時我的三個姑姑全沒出嫁。 一夜,王大姑沒有回內房去睡,伯父伴著她哩! 祖父不知這件事,他說:“怎么不叫她來家呢?” “她不來,看樣子是很忙。” “呵!從出了門子總沒見過,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 祖父捋著斑白的胡子,他感到自己是老了! 伯父也感嘆著:“噯!一轉眼,老了!不是姑娘時候的王大姐了!頭發白了一半。” 伯父的感嘆和祖父完全不同,伯父是痛惜著他破碎的青春的故事。又想一想他婉轉著說,說時他神秘的有點微笑:“我經過菜市場,一個老太太回頭看我,我走過,她仍舊看我。停在她身后,我想一想,是誰呢?過會我說:‘是王大姐嗎?’她轉過身來,我問她,‘在本街住吧?’她很忙,要回去燒飯,隨后她走了,什么話也沒說,提著空筐子走了!” 夜間,全家人都睡了,我偶然到伯父屋里去找一本書,因為對他,我連一點信仰也失去了,所以無言走出。 伯父愿意和我談話似的:“沒睡嗎?” “沒有。” 隔著一道玻璃門,我見(www.lz13.cn)他無聊的樣子翻著書和報,枕旁一只蠟燭,火光在起伏。伯父今天似乎是例外,同我講了好些話,關于報紙上的,又關于什么年鑒上的。他看見我手里拿著一本花面的小書,他問:“什么書。” “小說。” 我不知道他的話是從什么地方說起:“言情小說,西廂是妙絕,紅樓夢也好。” 那夜伯父奇怪的向我笑,微微的笑,把視線斜著看住我。我忽然想起白天所講的王大姑來了,于是給伯父倒一杯茶,我走出房來,讓他伴著茶香來慢慢的回味著記憶中的姑娘吧! 我與伯伯的學說漸漸懸殊,因此感情也漸漸惡劣,我想什么給感情分開的呢?我需要戀愛,伯父也需要戀愛。伯父見著他年輕時候的情人痛苦,假若是我也是一樣。 那么他與我有什么不同呢?不過伯伯相信的是鍍金的學說。 蕭紅作品_蕭紅散文集 蕭紅:夏夜 蕭紅:春意掛上了樹梢分頁:123